*清明
*有人说,最难啃的骨头,我们速战速决
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,守泽千秋从老师的葬礼上回来了。
小镇的钢琴师,又只剩下了一个。
上次这样的情况发生,他毅然踏进了那孤单背影所伫立的琴房,也不顾自己连五线谱都不识。
老师说你不用勉强。守泽千秋不出声,他只觉得需要他的地方在召唤他。
命中注定。
连日阴雨时停时续,人们都说桃花汛里的河鱼最是鲜美,小镇萦绕着甩不脱的腥气,守泽千秋躲在教堂的屋檐下,从连成线的雨幕里辨识连不成曲的音符。
春风不应当这样凉丝丝,人群在傍晚簇拥到同一方屋檐下,将湿漉漉的卷轴递给他。
最大的那条鱼,肚子里有这样的东西。
只认得出是乐谱,就拿来给你。
你会试试吗?
最后一个说话的,是怯怯的小男孩。
当然了。
守泽千秋握着琴谱回了琴房,思忖着该不该像老师那样贴一张招学生的告示。
他还这么年轻,却依然担心后继无人。
长卷上的字迹飘零模糊,誊写下来颇费功夫,工作进行得过于缓慢,纸上的一曲终了,这个月最后一场婚礼的邀约,也定下了。
亲手送来请柬的新人颇有诚意,尽管镇上的每场婚礼琴师都不会缺席。
您能弹弹鱼肚子里那首歌吗?
新娘紧揪未婚夫的袖子,眼里含着熹微春光,把不知名的乐谱称作歌。
没问题。
守泽千秋先答应再后悔,已经来不及了。
那首曲子,他还没有弹过啊。
旋律倒是儿歌一般单纯轻灵,可有几个诡谲的和弦,怎么也完成不好。
守泽千秋踱步到夜半,加时的练习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也没少过,这一晚却格外难熬。
繁花散尽,依依不舍荼蘼的香气,轻薄单衣,在春夜里寸寸泛凉。
以前的演奏,总是有老师踏实的目光殿后,即使在这个忽而孑然一身的春天,熟悉的乐曲依然是他坚实的依靠。
而今从天而降的一支歌,把他忽略太久的孤寂从黑夜里又过滤出来。
他还是笑容满面地出席了,身着袖口短了一分的礼服。
夜幕再临,守泽千秋昨晚睡得太少,眼皮沉沉,双手就位。
三支恰到好处的舞曲过去,衣香鬓影逐渐加温,人声越来越响,新娘顾盼不暇,清脆叮当地碰杯。
是好时机,拿出那首没练成的拙作。
心跳回到第一次坐在琴凳上的频率,焦虑蔓延到黑白键上一收一放的手指,守泽千秋变回怯怯的小男孩。
取悦人群是很容易的,老师曾经这么讲,但是取悦你自己才重要。
间隙太长,舞池里溢出抱怨声。
那湿漉漉的卷轴,在他心里缓缓展开。
紧张是一剂良药,从未完整弹奏过的曲子,完美如梦中呼唤他回家的童谣。
然则成也无名败也无名,没有人在乎这是好是坏是哪一曲。
什么呀,鱼肚子里剖出来的歌,到底不比那鱼肉值钱。
小镇唯一的琴师又怎样呢,没了你就,就像城里一样,添一架自动钢琴的事。
背景音乐而已,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啊守泽千秋,且没拯救世界呢。
你不该在[婚礼]上弹这一曲。
说好的不在乎呢,哪里来的声音挑三拣四,守泽千秋索性闭上了眼,全凭直觉重复将才只有自己想鼓掌的表演。
[誓言]的力量可是很宝贵的,[谨慎]一点比较好哦。
说不上行云流水,不过这一遍仍是半个音符也没错漏,他的心情好起来,破天荒地重复起第三遍。
真拿你没办法啊,叫我出来又不[听]我讲话,我可要[自作主张]了。
睁开眼时偌大的厅堂随着最后一缕余音散尽归于无限寂静,酒歌与裙裾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,徒留他一人面对散尽的筵席。
守泽千秋替小镇熄灭了头顶璀璨的灯火,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回家,一分一秒不浪费安安心心补了眠。
没有人是这样敲门的,咚咚咚咚咚一个休止符都不加。
他踢踏着拖鞋赶到门边开了锁,雨天的湿气从来人收起的伞上滑落下来,露出水蓝色的头发。
“早安,你这里要招[学生]吗?”
* 千字短文是什么东西,太难了,速战速败
*这个月的公粮缴完了,进度3/8,怎么在哪儿都躲不过被KPI支配的人生